绕指柔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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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走在云深不知处境内，还觉得相当恍惚。
他昨天被人莫名其妙称为夷陵老祖，今天到了云深不知处，发现路上所见之人，对他也是一副相当震惊的表情。
魏无羡忍不住对蓝忘机道：“蓝湛，我以前该不会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吧？我怎么觉得你家人对我都很稀奇的样子？”
蓝忘机目视前方，淡声道：“错觉。”
魏无羡摸摸下巴：“好吧。错觉。”
到了某一处院子前，迎面走来一人，此人与蓝忘机一般冰雪颜色，也是配了把剑，但是没有负琴，而是挂了一把洞箫。
蓝忘机停下步伐，颔首示礼道：“兄长。”
蓝曦臣目光落在魏无羡身上，也是颇为复杂，良久才道：“进来谈吧。”
魏无羡猜不到这人是何身份，但看蓝忘机对他颇为敬重，于是自己也端正心思，恭恭敬敬的随着蓝忘机进去。
室内陈设十分简单。屏风前置一方桌，上边放了些笔墨纸砚等东西。蓝曦臣把他们引到隔壁，是一张桌子。
蓝曦臣道：“魏公子，多日不见了。”
魏无羡不知该做何回答，而蓝曦臣也自然的接了下话：“我已听忘机传书，言魏公子记忆有损。不知魏公子现在能想起什么来？”
魏无羡道：“什么都记不起来。本能还在，但已忘了缘由。基本常识能记得一些，还没到痴傻状态。”
蓝曦臣又问道：“可有见之极为熟悉之物？”
魏无羡目光在蓝忘机身上打了个转：“有的。譬如蓝湛、避尘。”
蓝曦臣的目光也在蓝忘机身上打了个转，“……这样……”
这个语气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了然。蓝曦臣道：“魏公子如果很迫切想要恢复记忆的话，蓝某这里有一个法子。略有风险。魏公子可愿一试？”
魏无羡本能的扭头去看蓝忘机，却见蓝忘机也在盯着自己。眼神柔和。
魏无羡心中一动，勉强回神道：“可以。”
蓝曦臣便道：“你们刚到，想必很劳累。先行休息。”
蓝忘机便站起来道：“多谢兄长。”
魏无羡也跟着站起来，走出了蓝曦臣的居室。
走在小径上，总能见到门生或者本家子弟。多是俊秀文雅，仪态端正。见到蓝忘机过来行礼问好，再抬头看到魏无羡，又都是见了鬼的表情。
走了一段路，蓝忘机道：“你不必心急。”
魏无羡摊手：“我没心急。”
蓝忘机看着他。魏无羡道：“真的。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好像重新投了个胎一样，很新奇。但我确实也很好奇以前我什么样。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以前咱俩什么关系。”
蓝忘机移开了目光：“知道与不知道，很重要吗。”
魏无羡答道：“重要啊。哎蓝湛你知不知道雏鸟在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会认为是他的母亲。我失忆后看到的第一个熟悉的人是你。所以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啊！我当然想知道以前咱俩是什么关系。”
他自顾自的说，没注意到蓝忘机已经不走了。等他说完停下步子，才发现蓝忘机已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
魏无羡回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走这么快，把蓝湛抛这么远。不由自主的，他就往蓝湛那边走了两步。
蓝忘机站在原地，脸上神色凝重，突然道：“你说的很对。”
魏无羡摸摸下巴：“是吗。你这么夸我，让我很不好意思啊。”他三句不离本性，蓝忘机闻言，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蓝曦臣让他们稍作休整，想必那个法子一定会消费很多灵力。魏无羡于是该吃吃该喝喝，想要好好休整一番。
晚间门生送来饭菜，魏无羡打开食盒，才发现他和蓝忘机的饭居然不一样。
魏无羡看看自己又看看蓝忘机的，“蓝湛蓝湛。你家饭菜很丰盛嘛。”
蓝忘机正把一本书放回书架，闻言走过来，道：“你吃不惯我们家饭菜。”
魏无羡挑挑眉：“是吗。我觉得我应该不挑食的。”
蓝忘机把一碗汤放在他面前：“尝尝。”
魏无羡一看，汤颜色很淡，碗底沉着一堆不知道是药材还是什么的东西，褐色。
魏无羡心道，这是药膳吧。蓝湛他家住的很仙气，吃东西也这么仙儿。
他依言端起碗来，迎着蓝忘机的目光，喝了一小口。
………
？？？？？
！！！！！！！！！
魏无羡放下碗捂着嘴跑出去吐了。
“这什么东西！！！这是杀人武器吧？？？？！！！！！蓝湛你给我个合理解释！！！！！你是看不惯我想弄死我吧？？？？？”
蓝忘机递给他一块方巾：“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魏无羡又呸呸了好几声，拿过方巾来，一边擦嘴一边道：“你从小就吃这个？？？？太难吃了吧？？？？？蓝氏先祖会不会带孩子？？？？？”
蓝忘机眼中依旧柔和，又带了点了然无奈，好似早就知道魏无羡会这般说这般做。
“蓝氏自开宗立派起，一直是这个食谱。”
听到蓝忘机的解释，魏无羡登时有一股子劲儿从胃里翻腾起来。几乎条件反射般道：“可怕！哪天带你去吃夷陵的吃食，那才叫一绝！……”
他仍想侃侃而谈，然而很快停止，又是很怔然道：“……”
蓝忘机对上他的双眼。
魏无羡怔怔然，不由自主的又使劲想了一会。然而猛然头一痛，身子几乎软倒在地，一下子断了他的思路。好在蓝忘机眼疾手快，一把把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魏婴！”
魏无羡按紧太阳穴：“好痛……”
蓝忘机握住他的手腕给他输送灵力：“痛就不要想了！”
可是这又哪能是魏无羡可以控制的呢。痛苦从头脑深处传来，好像要炸开一般。魏无羡痛的烦躁，勉强忍耐，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有气无力道：“我该不会是脑子被人打了吧？怎么这么痛……”
蓝忘机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微微松口气，嘴中道：“嗯。”而后一把把人打横抱起，走进静室。
短短几天内，魏无羡被蓝忘机抱过不下三次，已经十分淡定了。只是心中道，这个我也觉得好熟悉。莫非以前也有这种时候？
魏无羡实在没有力气，于是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很想睡觉了。
“蓝湛，我睡去哪里。”
蓝忘机带着魏无羡走进静室里，指了一张榻。这个榻上被子铺得十分平整，堪称典范。魏无羡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蓝湛的起居室，于是推拒道：“这不太好吧？？？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就好。”
蓝忘机从容淡定有不容抗拒道：“你睡在这里。我晚些再过来。”
魏无羡只好道：“行吧。那我要睡了。”
他脱靴上榻，翻个身钻进了被子里。蓝忘机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看到他闭下双眼，轻轻一挥，灯灭了。
魏无羡听到一声极清的咔嗒声，门关上了。室内一片寂静，魏无羡用被子把自己围住，不睁着双眼，呼吸间都是蓝湛身上的清冷檀香味道。
魏无羡迷迷糊糊地想，蓝湛身上都是这味，平常焚香是这个味道，他沐浴时是不是用的香脂也这个味道？
魏无羡忍不住凑近被子闻了又闻，奇迹的心中一片安静，十分舒适，让他昏昏欲睡。
魏无羡打了个哈气，把脸埋进被子，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魏无羡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很刺眼了。
他被摆成了一个十分规矩的姿势。双手交叉平放于胸前，头也不偏不正的摆好。魏无羡缓了一会，终于坐起身，心中一股怪异感挥之不去。
他心想，昨夜蓝湛去哪睡的？也在这里还是隔壁？
他用手一摸旁边，凉凉的，不像有人睡过。
魏无羡把双手插入发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终于掀开被子下床。
这么一掀被子，他又受到了惊吓。
原来昨夜睡前他根本没脱外袍，现在一看，发现身上只剩了间中衣。
魏无羡：“！！！！！！！！！！！！！！”
他猛地跳起来，动作太大一不小心踢到了靴子，被绊了一脚。
魏无羡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
他静静片刻，立马开始四下寻找自己的外袍。穿戴好后大步绕过屏风，本想找蓝湛质问，居然一转头看见了蓝曦臣和蓝忘机并列一起，正在低声交谈什么。
蓝曦臣看见魏无羡，眉间一抽：“忘机…你……魏公子……”
蓝忘机面色如常，对魏无羡道：“吃饭。”
魏无羡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
蓝忘机道：“在侧间。”
魏无羡立马掉头往回走。
待魏无羡走后，蓝曦臣道：“忘机，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蓝忘机的视线一直追随到看不见魏无羡才收回，语气也颇为严肃道：“知道。”
“你已经不是无知稚子了。也不是十四五的年纪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蓝忘机肯定道：“想好了。”
蓝曦臣半晌长叹一声。而后又收敛情绪，谈起了正事：“魏公子以前修鬼道，很难说神魄有无受到反噬。如今只看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有强行探开神识、一览内里，进而逼迫，才有可能刺激想起。”
蓝忘机点头，“昨日他犯头痛。”
“想以前事时？”
看到蓝忘机点头，蓝曦臣便道：“与我预料不差。届时在观。”
这会功夫魏无羡已经出来了。还洗了把脸。
蓝曦臣便道：“我先回去准备。下午过来寒室。”
目送着蓝曦臣远去，魏无羡和蓝忘机从刚才的桌旁坐下。魏无羡怀疑道：“我怎么觉得你哥有点刻意躲着我？”
能不躲着么？自己弟弟爱上了个男人，还是个垢评颇多的男人。蓝曦臣没失态就已经很不错了。
蓝忘机给魏无羡和自己斟了杯茶：“错觉。”
好吧。又是错觉。
魏无羡只好道：“你说什么都对。”
静室内的布置也相当简单。魏无羡从屏风和矮桌看过，竟然也觉得相当熟悉。
他心中一动，缓缓道：“蓝湛，我以前是不是来过你家？”
蓝忘机道：“何以见得。”
“你这个居室，我看着很眼熟啊。但是好奇怪啊，怎么跟你有关的东西我都很眼熟？”
蓝忘机道：“来过一次。”
魏无羡挑挑眉。
蓝忘机道：“五年前。”
“这么久远？！”魏无羡差点把茶喷出来。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问道：“为何我会来你家？我看云深不知处禁制很严……”
蓝忘机不言语。
魏无羡却直觉，他一定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