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夏

一千个人心中一千个忘羡

昨日花火

*昨日花火其实是折春秋一篇番外的名字,后来胎死腹中了。但我莫名喜欢这四个字,干脆拿来做这篇小短文的名字了(。
*都以为对方死了的故事
*特别欧欧西
*又是我很喜欢写的但不是大家都喜欢看的文(ntm



5月3日

昨天晚上开始下雨了。
雨还很大,溅起的水珠噼里啪啦的敲着花园的石砖,扬起的水雾大块大块的弥散,很快就把整栋别墅包了起来。
蓝忘机的双腿还在康复期,不能受到过多寒气,早晨刚起来,他就去了营养舱进行排寒修复。

他刚醒过来不到半个月,体内细胞有一大部分还处在休眠期,他的神经元也没有好,走路不敢走快,因为神经还不能很好的连接他的身体。说是走路,更像是被人牵着四肢,僵硬的活着。

机器发出“滴”的一声,缚住双腿的白色束带慢慢松开,蓝忘机把自己的一条腿搬起,慢慢的放在地上,之后再去搬另一只。
他的动作很慢,脸上也没有表情,刚醒过来时他哪里都不利索,搬腿都很艰难,现在倒是好多了。
蓝忘机按响了呼叫铃,舱门应声而开,银色头发的智能管家拿着拐杖进来,递给了蓝忘机,“二少爷,身体感觉还好吗?”
蓝忘机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很好。”

蓝忘机在前边很慢很慢的拄着拐走,管家落后他半步,笑容可掬地问:“后花园现在空气质量很好,我刚才检测过,湿度温度都很适宜,二少爷,您要去后花园走走吗?”
从醒过来到现在,蓝忘机只在别墅内部活动过,偶尔会走到屋外,但也只是几步的距离。所以对于现在的蓝忘机来说,后花园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蓝忘机看了看窗外,略略想了想,“可以。”

后花园原本是蓝忘机的父亲亲手料理的,后来父亲去世,蓝忘机的兄长就请了人料理。
蓝忘机一进去,就看到了好大一片的紫色龙胆花,极为吸引人的目光。
蓝忘机靠近了些许,“这些也都是我父亲种的吗?”
管家微微低着头,语调略略低沉:“二少爷,这是夫人种的。”
突然提及母亲,蓝忘机微微一怔,继而他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他母亲的身影,却有些失望地发现,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些花很美。”管家赞赏道。
蓝忘机点了点头,“我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管家笑了起来:“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二楼的书房内还存有当年的照片,下午的时候您可以去看。”
蓝忘机应了声好,看到了一旁有个亭子,于是朝那边走去,“我想去坐一会了。”
管家道:“那我去给您准备茶点。”

蓝忘机把拐杖放到一旁,扶着扶手慢慢的坐下,他的脊柱之前受过伤害,不能长时间的挺直脊背,也不能长久弯曲。刚才走了这会儿,蓝忘机的腰脊已经开始酸痛了,
夏初的雨水,好像是从遥远的星系飘来的,混杂着很多的味道,花园里的树叶都被洗得发亮,蓝忘机抬起头呼吸着,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
他当植物人当了两年多,醒过来后,记忆简直像被断片,哪里都连接不上。叔父告诉他他是一名将士,两年前作战时负了伤,很严重。
可是蓝忘机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他到底是去哪里赴的战,也想不起来当时战场的情况,是否如纪录片里那样硝烟弥漫。
总而言之,蓝忘机失忆了,很彻底,除了一点零散的东西,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像失去了联系的星际垃圾,慢慢地漂浮在广袤无际的星系,没人告诉他他的过去,也没人告诉他他的未来该怎么走。

管家回来的很快,身后的机器人推着一辆餐车,怕沾了水,餐车下是磁力浮动。
管家手里还拿着一块表一样的东西,蓝忘机看到它,突然觉得很熟悉。
“……这个是,我的个人终端吗?”
管家把东西递给蓝忘机,“是的。您醒来后进行了连接解开了密码,之后送去维修了,今天刚刚送了过来。您带上试试。”
蓝忘机接了过来,终端很普通,看起来像是普通民众的东西,但蓝忘机看到它,却觉得哪里都很合自己的心意。
他把终端带上,终端的显示屏立刻亮了起来,上边嘀嘀响了两声,蓝忘机的大脑皮层突然麻了一下,紧接着,一大块面板在他面前展开。
蓝忘机眯着眼睛看了看,哪里都很干净,没有一丝痕迹,“叔父做了深度清理吗?”
管道疑惑道:“我并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吗二少爷?”
蓝忘机又看了看,缓缓摇头:“没事。”
管家让机器人把餐车推前:“二少爷,茶点已经准备好了,还需要我在这里陪同吗?”
蓝忘机摇了摇头,管家便道:“如果有什么事情,请务必呼叫我,我会在别墅内等候。”

等人都走干净了,蓝忘机又打开了那个面板,目光停留在左下角的一个图标上。
那个图标上方有一个小红点,写着“1”,蓝忘机慢慢把它点开,一封邮件弹了出来。

——发件人:未知 时间:5月3日

往下滑动,第一行便是——
“听说你们那边下雨了,可我住的疗养院还是艳阳高照。不知道医师什么时候能够让我下床。”
蓝忘机微微皱起眉,这封邮件没有署名,还提到了“疗养院”,蓝忘机不知到有谁住在疗养院,况且他刚醒来,谁也不认识。刚想点击删除键,却看到下一行写着——
“昨晚梦到了你,梦见你驾驶着机甲杀了进来。”

他知道我参加过战争。
蓝忘机手停住了,转而拨动一下,让屏幕再次放大,想要好好看看这封信。

这封信不长,可能只有几百字,全文除了提到蓝忘机驾驶机甲外,就一直在讲“疗养院的饭多么多么难吃”,还有他的医师“温小姐多么的凶狠”。
看他行文,思维很不连贯,像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大多语调很欢快,但字里行间却还是难掩一种悲伤。蓝忘机想着,他在难过什么?他有亲人在战役中去世了吗?

可是信中对他自己的过往很少提及,最后一段“我又要去吃药了。我们下封信再见吧。”
就这样匆匆结尾,蓝忘机又重新读了一遍,也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发现。
蓝忘机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点击删除,而是加了密,打算日后再进行研究。 


5月4日

又下起雨了,不过比昨天小了很多,蓝忘机和兄长一起坐着看了会儿电视,蓝忘机试图问问自己的事情,但蓝曦臣答得很模糊。

蓝忘机今天下午打开了个人终端,等了又等,却没有信件。

5月5日

信终于来了。
打开便是这样一句话:“很抱歉,昨天我去做了复健,没有想到那么辛苦,回来后几乎无法提笔写字,今天才好了些,也只能打些简短的话。”

他受伤好像比我要厉害。蓝忘机想。

“不知道你们那边是否还在下雨,我这里突然刮起了飓风,通讯器刮坏了。温医师的弟弟去修了修,也不太好。”
“……我用手头的工具测了测风速,还没来得及做记录,就被温医师骂了。温医师真的好严厉啊。”

这么看来,这个人是个科研工作者。
科研工作者为什么会负伤?

“……昨天我去复健时,看到了一朵小黄花开在路边,突然想到了一句诗,于是让温医师的弟弟帮我采了来,我把它插到了我病房的花瓶中,不知道它能开几日。”
“……今天上午见了几位工作时的同事,没有想到,只是几年的时间,就能让人变化这么大。他们说按照我留下来的数据,实验成功了。联邦不日会通报,叫我放心,也会登上我的名字。但我实在是受之有愧,我只不过是扔了块石头探路,往后的艰难困苦,都是他们承担的。于是叫他们不要通报我的名字。他们很坚持,我比他们还坚持,最后果然还是我赢了。”

这一段读起来,格外伤感沉重,但到了末尾,语调又突然轻快起来,蓝忘机的一颗心也随着揪紧放松,感觉最后一句才是那个人的真正样子。

蓝忘机读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跳到了最后一段,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信息。
突然,他捕捉到这样一行字:“……我记起当初一起在你叔父手底下训练时的日子,感觉还恍如昨日,但也不过才过去了五六年而已。我在疗养院呆的这两年多日子,好像长到了两辈子。”
“不知道我们下辈子,还能否再见面。”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难过,似乎那个人写时心脏疼痛难捱,让蓝忘机这个读信的人也心脏一阵抽紧。
蓝忘机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又往上点了点,上边那段写的是:“……当初年轻时不在乎身体,现在却觉得身体才是本钱。你叔父当年说我‘开机甲像喝醉了酒’,谁想到,几年后,我是连酒都不敢多喝的人。”

信看完了。蓝忘机把屏幕关闭,坐在沙发里好长一会儿,黑暗的房间里,他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在打一封信,穿着一件病号服,瘦的撑不起来衣服,病房内有一只黄色的花,摆在窗户上。
窗外黄沙走石、大风扑窗,屋内却安静异常。

蓝忘机好像慢慢感受到了那个人的情感。

5月6日

“我在疗养院里很受欢迎……”

今天这封信来的晚,开头便是这么一句,有点自恋。
蓝忘机顿了顿,才继续往下看。
“……实话告诉你,我当初去了科学院,整院的姑娘围着我转,同事羡慕死我了。我过情人节从来不需要记日子,因为桌上什么时候堆满了东西,什么时候就是情人节。
哦,我跟你说,其实也没什么成就感。我都忘了,你当年也是学校男神,追你的人从校头排到校尾呢。”

蓝忘机不知道自己过去是怎么样的,听那个人这么说,居然觉得有点不敢置信。

“……今天想着给你做点东西,问温医师,温医师说我手还没好利索,拿剪刀都拿不起来,做什么做。我说这可不行,不做的话会很内疚。温医师就叫了她的弟弟来帮我做东西。
最后我们做了两个纸片人。他们说我做的你一点也不像你,但我觉得很像啊!
反正我把它放在书里了,等我从疗养院出来给你带过去。”

不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从疗养院出来,蓝忘机对着这个没有具体日期的口头约定,很认真的答了句“好。”
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5月7日

今天没有信。

5月8日

蓝忘机问叔父,当年是否有教导过他和一个男孩子?
叔父表情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回答了“嗯。”
蓝忘机没有多问了。

今天也没有信。

5月9日

蓝忘机在终端上搜疗养院,可是联邦疗养院好多,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
蓝忘机记起那个人说他那里刮了飓风,蓝忘机又输入了飓风二字,结果依然很多,不知道如何下手。

晚上十一点,蓝忘机终于收到了信,可他那时已经睡着了。

5月10日

蓝忘机在二楼自己的书房内点开了那封信。
今天的信是这几日来最长的一封,蓝忘机放了杯茶在手边,像审视文件一样读起了这封信。
“好久不见,蓝湛。”
蓝湛?
蓝忘机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今日去看了你。”
看我?蓝忘机眉头皱的更加深了。
他昨天一直在别墅里,并没有人进来。

蓝忘机继续读了下去:“我给你拿了点茶叶,还有一杯茶。五月初开了玉兰了,我就摘了两只,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
“疗养院的风还是很大,我害怕风会把东西吹跑,于是把东西放在了篮子里。不知道你叔父和你哥哥今天会怎么做,反正东西肯定比我给的好,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收下我给的东西。如果方便的话,今晚请入我梦来吧。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你了。”
“今天喝了你曾经喝过的茶,入口好苦,我记得你说过会有甘甜回味的。但我喝了好几口,却一直都很苦,搞得我的心都很苦了。”
“蓝湛,你总是在骗我。”

蓝忘机莫名觉得,昨天这个人,一定哭了。他的信都像是沾满了眼泪,让人读着就想和他一起悲伤。
蓝忘机眨了眨眼,喝了一口茶,继续读了下去。

“……我这里只有你的一张照片,是当初毕业时一起拍的,当时收拾东西去基地时我本来想着会很快回来就不想拿了,现在反倒派上了用场。我偶尔也会想,这是不是命,老天注定让我带着照片去怀念你。”
“总而言之,今天又过去了。我现在在看着满天空的星星给你写信,晚风很凉,让我觉得回到了那天的战争。疗养院和外界快要隔绝了,我收到讯息都要十几天后,温医师说自己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真是一点也不假。”
“等我去康复好后,我就去见见你,不知道黄花能否开到那个时候呢。”

这封信又这么结束了。
蓝忘机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他感觉尽管他和那个人相隔了不知多远,但那个人总能很轻易的调动起他的情绪,跟着远方一起悲伤或开心。
他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之前认识吗?

蓝忘机把茶饮尽,苦涩之余,却尚有一丝甘甜。蓝忘机一边将信件加密,一边想如果那个人从疗养院出来了,自己一定要告诉他,茶真的是有余香的。

5月11日

蓝忘机想了一晚,他和那个人之前交集到底如何。
可以肯定的是当初一起在叔父手下训过练,那个人和蓝忘机大概同岁,长大后去了科学院,之后去了某个基地,最后遭遇了战争,负了伤,只好一直住在疗养院。

那么,我呢?
我和这个人,什么时候产生的交集?

管家下午问蓝忘机是否要收拾书房,蓝忘机这才想起来他醒来后还没有进去过他自己的书房。
说不定书房里会有我留下的东西。
蓝忘机站了起来:“我自己去。”
管家劝道:“二少爷,书房湿度一直很低,过度干燥的环境对您的黏膜恢复不好。”
蓝忘机没有拿拐杖,他的腿已经可以自如行走了,只是速度还是很慢:“无事,我会带上面罩的。”

管家拦不住他,只好给他拿出了面罩,蓝忘机戴着面罩进了书房,鼻黏膜立刻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又调高了一点面罩的湿度,这才感觉好了点。
书房很大,一面是落地窗,采光很好,一面是书柜,底部装了滑轮,蓝忘机轻轻推开,后面又是一层书柜。
他摸了摸书脊,没有灰尘。随手拿出一本,是一本星际史,书页没有泛黄,看来他昏迷的期间书房一直有人在做保护。
蓝忘机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放着的东西。
他的书桌很规整,正前方贴的是星际的概图,有一片海域被他用黑笔圈了起来,蓝忘机看不清海域名称,于是把视线移开继续审视他的其他东西。
桌面上放有一本书,蓝忘机拿起书,轻轻一抖,一枚书签掉了出来。
这枚书签静飘飘的落到了桌面,蓝忘机把书签拿起,发现是一枚干花。
蓝忘机表情疑惑起来,他感觉自己怎么也不会是拿花瓣做书签的人,更何况这朵花色泽艳丽,一点也不符合蓝忘机的审美。
看到这种出乎意料的东西,蓝忘机内心谨慎起来,同时,一种很难以描述的感觉在他的胸膛扩散、激起层层的苍白的海浪,敲打着蓝忘机的心房。
蓝忘机透过花签,居然感觉看到了一个情景,画面很模糊,但确实存在过,就在他昏迷前,在他很深很深的记忆里。

蓝忘机莫名觉得,这枚花签,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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